吾儿有疾,喜欢挨揍 十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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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疏以前打到五十,总是停手不肯再打了,今天理亏,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。
他一边打一边还小心觑着扶简的神色,见家主大人眉目没有笑意,支着手臂动也不动。不似从前挨打便趴在软枕上懒洋洋的,眯起眼睛颐指气使,舒坦地跟个神仙似的。
扶疏的心也渐渐忐忑起来,糟了,这是真生气了。
他伺候起来愈发小心,手上的力道都拿捏得尽量一模一样,从左到右,从上到下,遇到腿根敏感的地方,还贴心地加上几分力气,力求那两块肉伤地比较......均匀。
可显然扶简怕被扶疏看出自己的伤,挨得极艰难,怎么可能察觉出来他那过于隐晦的讨好之心。
扶疏渐渐绝望起来,我是蒲柳之质,他是磐石之心,蒲苇纫如丝又怎样,磐石亦心坚如铁。想我一番痴心,他视若无睹,想来是真的厌烦我了......
以及,我的饭怎么还不来啊,饿死我了。
扶简一直不开口喊停,即便扶疏缓了又缓,也挨了得有两百下,还好他下手不重。
终于,敲门声响起,扶疏才像是得了大赦一样,把板子往被褥下一塞,轻轻拍了一下家主大人的尊臀。
“儿子,起来跟我一起吃饭。”
扶简刚松了口气,骤然又挨这一下,没绷住叫唤出声。
然后他就看到扶疏慌忙蹲在床前,担忧又可怜的眼神,竟不知怎么笑出声来。
罢了,我和个傻子生什么气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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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疏看他笑了,也跟着傻笑,心里感叹,这孩子怎么那么好哄呢。
扶简眉目舒展,笑道:“我吃过晚饭了,您快去吧。”
“再吃点,大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。”
扶简无奈笑笑,却也不拒绝,他刚才好不容易把自己挪床上去,现在又把自己挪下来,身后一牵扯痛得更厉害,再懒得穿外袍,直接在扶疏对面坐下。
扶疏却皱起了眉头,碗重重一放:“你别坐,站着。”
扶简也不反驳,乖乖巧巧地扶着桌子站起来,心里新奇得紧,他爹竟然还有这脾气呢?他揶揄着开口:“要我为老爷布菜吗?”
扶疏怂得可快:“倒是也不劳动阿简,爹自己来,你身上伤重,给爹看看好不?”
“您怎么发现的?”
扶疏无奈:“我又不傻,刚你躺着时怎么不说?”
心里却想,你这表情当真是不动如山,可额上怎么出了一层冷汗呢?
“员外郎大人威风凛凛,上来就重刑加身,小的哪里还敢开口?”扶简仍是带着笑意:“好了好了,您别担心,我刚才确实疼的很,歇歇就好,先把饭吃了再说。”
他语气里带着点命令意味,扶疏想着自己今天已经犯了好几次阿简的规矩,只好气哼哼地坐下往嘴里塞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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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简想自己这几天确实是任性了,一会爹看见这伤怕是要心疼,可怎么哄呢,头疼啊。
还好,有人给他排忧解难,门外有人急匆匆跑进来,通报说要见东家。
扶简刚把自己挪到床上,咬着牙想,他娘的,你要来怎么不早点。
扶疏终于有眼色一回,拿了件外袍给阿简披上,扶着他走到门口。
“还行吗,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去?”
“没事,您先回去歇着吧,甭等我。”扶简整理好衣裳,就体面地好像还是平时的大东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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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家茶肆那边,扶疏走得倒是痛快了,留下茶肆里所有人慌得团团转。他们做的可不是什么正经生意,要是普通小贼也就罢了,可就怕......
扶简手下,还没有人敢欺上瞒下,找不到那贼人,便只好深夜劳动东家大驾。
扶简听到这边出事,也有些忧心,直接骑马而来。
掌柜给扶简说了前因后果,他皱眉听完,确实判断不出来这小贼到底目的何在。
丢了金银钱财还好说,怕就怕没丢。
掌柜问:“东家,可否要将那东西换个地方?”
扶简喝了口茶:“暂时别轻举妄动,小心是调虎离山。咱们再去冰窖看看。”
冰窖门口两个被打晕的守卫垂头丧脑站在一边,扶简问:“晕之前怎么情形还记得吗?”
“回主上,我们两个确实一点都没察觉,请主上责罚。”
“想必是高手,你们不必自责,仔细想想可还有什么别的形迹?”
其中一个突然道:“晕过去前好像闻到一股淡香,有点像是胭脂的花香,卑职也说不太好。”
扶简下了冰窖,借着墙壁跃上横梁,掌柜道:“我们想到贼人藏身之处时,再回来搜查时就发现了那脚印。”
扶简细看,这涂脂抹粉的贼,竟是个男人,但脚印却只是普通黄泥,看不出别的。
他再细嗅空气中的味道,突觉不对,这香气熟悉地过了头,他上午才闻过。
又看看那脚印,也对的上,他扶额失笑,刚刚还阴谋论些有的没有,原来只是虚惊一场。
扶简轻巧地跳下来,对着掌柜和守卫们笑道:“我已经知道是谁了,你们放心吧,以后加强巡逻,小心行事。”
他自顾自回去了,留下掌柜的一头雾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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扶简身后疼得厉害,便牵着马慢慢往回走。
今夜虽只有一弯残月,但星光漫天,秋风也很凉爽,扶简只觉得夜色静谧,满心安宁。
等走回扶园时,却看见扶疏还在门口等着。
扶简紧走两步,握住他手腕,探了探脉象,发现没什么异象,便只是笑道:“爹怎么还不去休息?”
王伯拿着大氅跟着他,小声提醒道:“惯父如杀父啊。”
扶疏哀怨地看他一眼,王公公,你还是把我送他床上去吧。